“救救我。”慕容雪死死拽住墨輕衣的裙裾哀求道，“只要你能救我，讓我做什麽都可以。”

墨輕衣向後退一步，卻沒能將裙裾從慕容雪手中扯出。

“六公主。”她彎腰俯身湊近慕容雪，“可曾有人像你求我這樣求過你？求你放過他，有嗎？”

慕容雪茫然的點點頭，頭上帷帽的黑色紗幔輕輕搖曳。

她是公主，求她的人多了去了。老的，少的，男的，女的，扶老攜幼的……

“那你可曾放過他？”

放過？她看上的獵物怎麽可能輕易放過？反抗者，砍掉腦袋；逃跑者，砍掉腦袋；惹她不快者，砍掉腦袋；推托有妻小者，殺掉妻小……她喜歡看男人跪在她的腳下，喜歡聽他們哀求討饒。

“沒有吧？”墨輕衣替慕容雪做了回答，“當日你不曾饒過他們，今日，為何我要饒過你？”

墨輕衣猛然一扯裙裾，從慕容雪的手中拽出，轉身欲走，卻聽慕容雪哀嚎，“這怪我嗎？這能怪我嗎？”

她猛然起身，揮動著手臂，怒氣沖沖，“為什麽男人可以三妻四妾，女人就不可以？為什麽男人可以風流快活，女人就不可以？為什麽男人可以左擁右抱、偎紅倚翠，女人就不可以？就算我貴為公主，也不可以。為什麽？”

慕容雪的胸脯劇烈起伏著，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，仿若一只無路可逃的困獸。

“所以，你是想要和男人一樣？”

“是！父皇疼愛我，讓我自己挑選駙馬。那年，我在城樓上，他在城樓下，騎著白馬，披著紅綢，意氣風發。或是看到城樓上有人，他擡首沖我輕笑。那個瞬間，我便認定，他是我要嫁的人。後來，我才知道，他是那年的探花郎。”

“我稟告了父皇，他做了我的駙馬。原本要去武陵任職縣令的探花郎變成了長安的京兆尹，原本一無是處的窮書生變成了皇親貴胄，你說，是不是他家祖墳冒了青煙？”

墨輕衣從記憶深處找出了此人，就是慕容雪的第一位駙馬，被慕容雪閹割後自殺。好似當年墨溫敬說過，此人有狀元之才，只可惜文章太過犀利，最終只落得探花。

“我不求他對我畢恭畢敬，但舉案齊眉總是要的吧？”慕容雪涼颼颼的聲音又響起，“可他倒好，大婚才兩月，他就要納妾。本公主自然不允，他便整日流轉於煙花柳巷，讓本公主日日獨守空房。我一怒之下稟告了父皇，本以為父皇訓斥之後他就會改過自新，沒想到，他變本加厲，連府上的婢女都不放過。”

“而我，只不過與一個戲子多說了兩句，他就罵我是蕩婦。說我行為不檢要休了我。古往今來，哪有駙馬休公主的？簡直是豈有此理。”

“所以，你便殺了他？”

“不，他是自殺，是受不了變成閹人的事實自殺。”慕容雪糾正墨輕衣的話，“之後，我又選了禮部尚書的公子做駙馬，可還不出一個月，他也開始夜夜笙歌不回公主府。下一個，也是，再下一個，也是……憑什麽他們都可以，本公主就不可以？”

“所以，”慕容雪走至墨輕衣身前，一把攥住她的手臂，“這一切不怪我，對不對？我是無辜的。你要救我，一定要救我。”

“救了你之後呢？再去報覆別人？”墨輕衣甩開慕容雪的手。

慕容雪的身子一晃，帷帽也跌落，露出了滿是膿瘡的面頰，她怨毒的眸光如毒蛇般射向墨輕衣，“你果真不救？對了，有件事，我沒告訴你吧？唐玉，你猜他現在在哪？”

墨輕衣凝眸。

慕容雪怪笑了一聲，“墨輕衣，你猜不到吧？如今他在狗肚子裏，本公主讓人將他剁碎了餵狗了。聽到這消息，你是不是很開心啊？”

“呵！”墨輕衣冷笑一聲，“慕容雪，唐玉，我已經安葬，被你剁碎的那個人，不是唐玉，是萬善才。”

“不，不可能！不……”

“怎麽不可能？你親自驗證過那屍首嗎？沒有吧？”墨輕衣看向失魂落魄的慕容雪，略略遲疑道，“你可曾問過探花郎，他可願做你的駙馬？你可曾問過那些人，他們可願做你的駙馬？慕容雪，明明是你在強人所難，你還要說自己是受害者。若想一生一世一雙人，首先要兩情相悅。你與他們，可是兩情相悅？”

她與他們，可是兩情相悅？

慕容雪的腿開始發軟，身子晃了晃，跌坐在地。

她與他們，可否相悅？她是喜歡探花郎的，可探花郎喜不喜歡她，她不知道。後面的那些人，她喜歡他們嗎？她不知道。她貪戀的只是他們的美色，只是床笫之間的極樂。她只是不想再想起往事。

和風伴著明媚的陽光將墨輕衣身上沾染的刺鼻的香味沖散，她看向巴巴望著她的鶯鶯，輕輕搖了搖頭，“好好照顧她吧。你可知道雲公子去了何處？”

或是受了慕容雪已無藥可醫的影響，鶯鶯竟沒有刻意刁難，“林小姐帶他去了百花閣。”

“百花閣？”墨輕衣蹙眉。

“你，過來！”鶯鶯也沒有再為墨輕衣解釋，招手喚來一個婢女給墨輕衣帶路。

到了百花閣門前，墨輕衣也明白了為何這裏會喚作百花閣，確切來說這應該是一間花房。只是比尋常花房大了數倍，有些像小的花園。正中是一個水池，不知作何用處，西北側是一片茂密的湘妃竹，東北角是一座小假山，東墻邊還架著一架秋千。

此刻，一個女子就正坐在那秋千上輕輕的蕩著，雲公子立在她的身側，似是在聽她說話，似是在分辨眼前灼灼開放的花兒是什麽品種。

墨輕衣暗暗松了口氣，或許是她想多了，皇後讓雲公子來六公主府，只是想要讓雲公子在她眼皮子底下與這位林家小姐見面吧？

“我們走吧。”她轉身看向身旁的雲靈。皇上怕還等著詢問慕容雪的病情呢。

可就在兩人轉身之際，變故陡生，四名黑衣人一躍從東北角的假山後躥出，直撲九君和秋千上的那名女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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